“小姐又想回京了?”
“嗯。”阿娩望着檐下成串的雨帘,“总觉得京城有什么在等着我。”
铜镜映出她微蹙的眉尖,青黛梳发的手顿了顿:“相爷不是说……”
“他说南疆事务未了。”“阿娩突然转身,杏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可我看那南疆王,分明早有意向合作。”
琴弦“铮”地发出一声轻响。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楚衡披着湿漉漉的墨色大氅进来,发梢还滴着水。
“怎么不开窗?”他解下大氅,顺手接过青黛手中的梳子。
阿娩从镜中看他:“燕昀又来信了?”
楚衡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滞。梳齿划过青丝,带起细微的静电:“不过是催问铁矿的事。”
“那我们何时启程?”阿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说过,谈妥就回京。”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芭蕉叶上。楚衡俯身,下巴抵在她发顶:“南疆王还要考虑些时日。”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阿娩盯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忽然伸手抚上那个已经淡去的牙印:“楚衡。”她轻声问,“你是不是……在瞒我什么?”
梳子“啪“地掉在地上。楚衡扳过她的肩,望进她清澈的眼底:“怎么会?”
雨幕中突然传来马蹄声。白翎浑身湿透地闯进来,手中捧着鎏金漆盒:“主子,八百里加急!”
火漆印上鲜明的“昀”字刺得楚衡眼皮一跳。展开信笺,燕昀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
【谢家异动,速结南疆之盟。必要时可许以边市三成利。】
最后一行墨迹尤新,显是后来添上的:
【听闻夫人身体抱恙,太医院已备好安神汤。】
楚衡的指节泛出青白。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警告——燕昀已知晓阿娩失忆之事。
“有好消息?”阿娩凑过来。
他迅速合上信笺:“陛下允诺给南疆三成边市利。”指尖一搓,信笺在烛火上化作青烟,“明日我再去见南疆王。”
阿娩的指尖突然按在他手背:“这次我同去。”
雨丝从窗缝渗入,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楚衡望见她眼中固执的光,恍然看见当年萧宾月执剑立于金銮殿上的模样。
“好。”他听见自己说,“一起去。”
夜雨渐歇时,阿娩已沉沉睡去。楚衡站在廊下,望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月亮。青锋无声地出现在阴影里:
“主子,谢家派人去了京城。”
楚衡摩挲着心口——那里蛰伏着噬心蛊:“传信回去,让手下人盯紧琳琅。”
“那回京的事……”
“再拖十日。”楚衡的声音比夜雨还冷,“就说南疆王要办女儿节,盛情难却。”
芭蕉叶上的积水“啪嗒”落下,惊飞几只夜栖的雀鸟。楚衡转身望向屋内,阿娩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像是陷在某个醒不来的梦里。
他轻轻合上门,没听见那声含混的梦呓:
“御花园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