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影响

人间，西海岸。

黑云翻滚，巨浪滔天。

大海之下，漆黑的影子盘旋起伏，庞然不知其形体，又渺小微末如尘埃。

而在大海之上，在妮姬眼中‘只有寿命值得称道’的泰坦一点点的拖动着一个巨大的尸体，让它落入波涛滚滚的汪洋当中。

尸身百首，但全都被某种巨力毁去了，只有剩下的部分依然散发着某种生机，就好像它从未死去过一样。

不过如果细细探查，就会发现尸体的本源中透露着一种空乏。

这代表着某种最珍贵的东西早已经被人取走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徒具力量的空壳。

“百首巨龙拉冬，在世间的妖魔中，它未必是最强的那一个，但一定是血脉和提丰最近的那一个。”

“无论是外形，还是那燃烧的怒火。”

“面对这种力量，人类的身躯只能取走最关键的那部分，哪怕承载着‘天命’也依然如此。”

“至于它剩下的尸体，也唯有你才能将它容纳了。”

噗通——

龙尸落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不过仅仅片刻功夫，在海底黑影的盘旋下，它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无痕。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普罗米修斯倒也不生气。

面对这些因自己而生的生命，他向来不吝啬耐心和宽容。

“……怎么，你不继续跟着那个人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海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它的声音中依稀夹杂着些许不满，可若是有人在此侧耳倾听，又只能听到一些无法理解的吼叫声与嘶鸣。

没有理性和智慧，唯有情绪和疯狂。

闻言平静的笑笑，普罗米修斯轻轻摇头。

他知道它为什么不满，也能听出不满下夹杂的一丝认同。

毕竟一路走来，不管有没有借助外力的帮助，赫拉克勒斯的确是依靠切实的力量而非阴谋战胜的妖魔。

只是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流着神王的血脉……因为这一点，海下的那个存在始终对他抱有敌意。

“血脉不代表所有……你应该也知道。”

“卡俄斯的先后两代太阳神是父子，可他们最终兵戎相见。”

“历代神王同样是血亲，但他们只能有一个存在于世间。”

“至于我……”

声音微顿，普罗米修斯的目光看向大陆的方向。

自那一天从冥界分别，他好像失去了赫拉克勒斯的踪迹。

可他实际上知道对方在哪，哪怕没有去看也一样。

奥迪尔斯山的遗址，那个灵界的‘正确入口’，他只会在那里。

因为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端的爱与恨，如果没有什么理由，对方又怎么会了解这段秘辛呢。

“至于我的话，现在还不是我去找他的时候。”

“毕竟他在人间的旅途已经结束了，而他在灵界的旅途……也不再需要我与他同行。”

那个木偶上寄托着的神灵已经赶过去了，有对方的帮助，普罗米修斯相信大英雄会顺利走完后半程的。

他只需在人间等待，等他出来的时候，然后倾听对方所做出的选择。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没有意见。

这或许不是神该做的事，但这确实是他想做的事情。

“……你也一样。”

没有厚此薄彼，普罗米修斯微微低头，对着海面下的黑影说道。

哗——

一阵巨大的水花从海下响起，似是在回应盗火者的话。

当水花落下，海面下已经一片空旷。

因为大海上暴动的法则，它得以肆意的畅游于水底。

哪怕是以普罗米修斯的能力，也无法看破对方的行踪。

“呵呵……”

温和的笑笑，没有在意黑影的去留。

盗火者思索了一会，向着西海上的一些岛屿行去。

人活的久了，就常常喜欢缅怀过去。

站在神的角度，普罗米修斯尽管寿命不够久，但他的心灵却早已不再年轻。

……

冥界，真正的边缘。

看不到冥月之光，也看不到灰色的大地。

从空间的角度看，大地在冥界的‘上’，塔尔塔罗斯在冥界的‘下’。

永夜之地与无光之域将它包裹起来，唯有一道入口连接着数不清的地点，贯穿了冥府与人间道路。

可这里却与常规意义上的冥界不同，它与其说是冥界，不如说是属于原始神领域的夹缝，以及它们同世界之外虚空交织的地点。

而站在这里，犹如站在环世之河的边缘观望世界之外的虚无。

克洛托的心中难免有些害怕，还有几分发自灵魂的排斥感。

要知道，作为卡俄斯的命运女神，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她的存在，可前提是‘这个世界’以内的东西。

如果脱离了世界本身的保护，那就像神王一样，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神异还有多少能够得到保存。

毕竟在她的少许认知里，【命运】的力量是世界争锋时最锋利的矛，也是最坚固的盾。

对两方世界的碰撞来说，物质上的损失，甚至是本源上的些许流逝，都只是最浅显的皮外伤而已。

真正致命创伤的开始，永远都是一个世界的命运被另一个世界所覆盖和笼罩，就像是曾经的赫麦努与卡俄斯一样。

早在莱恩发现那个世界，并最终给出致命一击前，其实二者的胜负就已经被锁定了。

与神王结合的公主能够前往异域，卡俄斯的命运覆盖了埃及人的神话，这就是最直接且有力的胜利宣言。

从那一刻起，过去和未来都已经被锚定，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二者的结果根本就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所以我不能出去，命运女神就不该远离世界的命运……而且你应当也出不去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