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时机不等人啊(1 / 2)

什么叫工作典型?

典型就是指同类中最具代表性的人和事物,年末集团就打算力捧青年干部典型。

李学武手里就有一份有关于优秀干部职工,先进工作典型的选取和宣传的计划书,是宣传处和业务处共同提交的。

比较有特色的,这一次典型的选取和宣传是分男女的,男女都以十个名额为准。

男青年先进干部典型叫十大青年,女青年更具特色,叫十朵金花。

这么有特色,又具备十足竞争趣味的评比活动,你猜是谁搞出来的?

没错,就是咱们英明睿智的李主任。

机关有不少人私下里讨论这一次的先进典型评比,称李主任是狐狸放了个绵羊屁。

这话怎么讲?

嗯,既骚气,又洋气。

你还别说,这一次李主任要树立先进青年干部典型,没有老同志的事,这骚话自然多。

但在青年干部群体中,这一活动确实引来了足够多的吸引力。

李怀德的人事变革布局进入到了收官阶段,势必要做好最后的一哆嗦。

前期清退了那么多机关里的老家伙,又把那么多的年轻干部放在了重要的基层岗位上。

如果从李主任意识到人事工作重要性,并且开始布局的那天起算,整整两年多了。

也是时候检验一下工作成果,同时聚拢青年干部的人心,提振一下工作的士气了。

这活动在老同志的嘴里则成了姜太公钓鱼,直钩钓王八,一点饵都舍不得。

但在年轻干部的眼里,这些老同志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懒得搭理他们。

你瞧瞧,李主任只抛出了一个十大青年,十朵金花,就把队伍轻松分化了。

男女竞争,新老对立,哪里还有聚在一起喝茶放屁的凝聚力。

男青年干部各个卖力表现,争取年终评比十大青年,成为李主任的重点关注和培养对象。

女青年干部则更心仪那十朵金花的美誉,这十朵金花是要在明年的三八妇女节上做典型专题汇报的,是要宣传好几年的。

你想吧,无论是十大青年,还是十朵金花,未来必然会成为领导眼中的香饽饽。

领导的关注度多了,他们工作进步的机会也就多了,这不是天大的机遇是什么。

暂且不用提什么物质奖励,只这份宣传力度和荣誉称号,就足够引起青年干部的参与热情了。

评比从今年的12月份开始,一直到明年的一月份,阴历年以前会公布评选结果。

既然是青年干部,那必然会有年龄限制。

35岁,35岁以下就符合评选标准。

当然了,虽然年龄标准公布的是35岁以下,可实际上主要选择对象还是30岁以下的。

除非有特殊工作贡献,或者优秀表现。

为什么隐藏条件卡在了30岁以下,因为30岁以下更有培养价值。

当然了,除了年龄限制,还有其他隐含的限制条件,比如说集团领导不能参选。

其他企业职工听到这则要求或许会疑问,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条件?

红星钢铁集团的职工没有什么疑惑的,因为集团领导之中有个奇葩,还不满30岁。

先进典型评选活动细则一公布,机关和各分公司便热切地讨论了起来,这份热度盖过了一切话题。

有心人不免要猜测,这是不是李主任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来遮掩见不得人的事。

热度起来了,就会有典型首先浮出水面。

《工业联合报》、联合广播电台、《工业青年》杂志等多个集团媒体纷纷报道了广播电台台长于海棠的优秀工作事迹,被机关里普遍认为是宣传部门在为自己人造势。

当然了,也有不少人私下里嘀咕,说这个于海棠很吃得开,同李主任关系很是密切。

讲这话的时候必然伴随挤眉弄眼的表情动作,代表“你懂得”的含义。

听到这话的人自然也就理解了,敢情这关系很是密切是那种密切啊。

回过头来看,大家说于台长很是吃得开,那是吃什么吃得开啊?

有机关单位工作经历的同志都很清楚典型的威力,这就相当于坐上了火箭啊。

只要工作和思想上不出现严重问题,那基本上就锁定了未来重要的岗位。

没有关系和背景,那还不得拼了半条命才能拿到这种机遇啊。

看于海棠,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是广播电台的台长,深受领导的器重和关注。

只因为当初她选对了人,站对了势。

广播电台是宣传部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集团重点关注和打造的宣传阵地和重要喉舌。

从前年开始,集团便几次投资,为广播站更新了设备,增添了人员和人才。

去年,红星厂广播站更是联合和兼并了多家广播站,组建了联合工业广播电台。

电台波段覆盖面正式囊括了集团职工重点居住区域,整个京城都在辐射范围内。

因为是24小时不间断广播,节目又符合时代特色,贴近工人身边实事,听众基础很好。

广播电台台长易红雷调任,按常规情况来说,副台长于海棠是没有资格进步的。

集团领导李主任很是看好她,力排众议,以优秀青年要担当突击队的名义提拔了她。

说起来,李怀德一力推举于海棠上位是要承担一定正治风险的,但只要于海棠在岗位上有所作为,做出成绩,这份风险也是值得的。

再一个,于海棠在副台长的位置上工作了两年,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李怀德就胡乱安排,任人唯亲?

他精明着呢,于海棠要是阿斗,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承担这种没必要的风险。

于海棠年轻,能做事,一旦把她捧起来就等于千金买马骨,收买了集团青年干部的心。

广播电台而已,又不是设计和生产部门,就算是出了一点问题,也不会很严重。

所以,与收买人心,掌握人事相比,提拔于海棠上位,李怀德稳赚不亏。

再一个,也不只是于海棠一个人啊,不是说了嘛,十大青年,十朵金花呢。

明白事的,自然看得出李主任的别有用心,要是不明白事的,只会说老李任人唯亲。

要是赶上利益相关的,比如韩露这样,怕不是要骂老李移情别恋,冷酷无情,色欲熏心,公器私用……

——

“你怎么说?”王露看了椅子上沉默不语的聂小光,问:“是没想好,还是不想说?”

小车队值班室原本就是一溜平房,同车库建在一起,要充分保证领导随时都能出行。

这年月汽车是娇气玩意儿,不可能几千公里才保养一回,日常维护很是要紧。

车库里什么家伙事都有,平时小车班司机聚在一起有说有唠,但更多是要修车保养。

这会儿从休息室窗子往外看,一群司机嘀嘀咕咕,眼神瞟向这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其实不用猜王露也能知道,没来由的因为韩露的事,聂小光也成了机关里的顶流。

要不是青年干部典型评选细则公布,恐怕聂小光走出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讲究。

就算是现在,他那些小车班里的同事也没放过他,凑在一起说的准是他的糊涂事。

主动贴靠、接盘未婚先孕的浪荡女人,聂小光可不就是糊涂蛋子嘛。

如果那韩露真是个痴情的,被陈世美甩了,那还情有可原,备不住有同情她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韩露是主动勾引某个领导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有程副主任的先例在,大家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韩露把孩子生下来闹一闹。

可大家也都知道,就算闹将起来,也多半是花花草草收场。

这花花草草何解?

领导多花花钱,再草草……

“聂小光同志,咱们可没交情。”王露话讲的十分直白,“我能来找你,帮你,你应该知道是谁的安排。”

“我也不劝你记他的人情,但你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她就坐在聂小光的斜对面,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地讲道:“当初你能进厂,又被安排给领导当司机,应该清楚领导担了多少责任。”

“要不是为了保全你,他又何必与那谁虚与委蛇,你现在又要钻牛角尖……”

“王姐,辛苦你跑一趟了。”

聂小光突然抬起头,傻哔似的咧嘴一笑,保证道:“我不会做傻事的,您放心。”

“有的时候人做傻事都不知道自己傻。”

王露也许看出了他的糟糕情绪,有些感触地讲道:“就像我自己,有时候真傻。”

聂小光听她这么说,嘴角扯了扯,她不是来安慰我的嘛,怎么这会儿说她自己了?

“你可能也知道,我以前刚毕业的时候,就被我大舅安排去了国际饭店。”

王露真就讲起了自己的事,看聂小光表情诧异,毫不避讳地补充道:“我大舅,就是集团的总工夏中全,我是走他的关系进的厂。”

“那时候我啥都不懂,只觉得国际饭店的服务员穿的好,工作好,还能有见识。”

她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地说起了自己的心酸往事,好像随时都要哭了一般。

本来还有些情绪的聂小光麻爪了,他还真没安慰过女孩子,更不知道咋接下茬了。

难道抱着她一起哭,喊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是苦命人?

“王姐……”

“你听我说——”

聂小光弱弱地招呼了一声,本来是想提醒王露的,提醒她是来安慰自己的。

可是没想到,王露进入状态了,根本不听他说,还硬拉着他诉苦。

“谁家好姑娘刚认门就烧对象家房子……”

“我就算是再傻,也听得出来她们话语里的嘲讽!”

“我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他们眼神里的鄙夷!”

王露语气低沉又无助地讲道:“他们都当我是傻大姐,他们都看不起我,可我偏偏又不争气。”

“他们都笑话我,可我偏偏也最好笑,但凡我有一点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也没有……你笑什么?”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强压着嘴角的聂小光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没有,您看错了。”聂小光态度很是端正地抬手示意道:“您说您的。”

王露抹了一把眼角,继续讲道:“所以你别看我现在嘻嘻哈哈的全不在意,是我自己想通了,与其逼自己一把,不如放自己一马。”

“嗯嗯,还是您看得开。”

聂小光不敢再招惹这位祖宗,再说下去,引起对方的感慨,怕不是又要狂轰滥炸他二十分钟。

所以王露说什么,他只是点头附和,一点都不敢反对。

“不是我看得开,而是我不想给自己找别扭,更不想给别人找别扭。”

王露看了聂小光,认真道:“无论你跟韩露发展的结果如何,我都不希望你找别扭。”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劝聂小光不要给自己找别扭,也不要给别人找别扭。

这个别人,有代指他的仇人李怀德,也可能是一直保护他的李学武。

聂小光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抬起头,看着王露说道:“不会的,我不会的。”

“你只说不会的,怎么想的我又不知道。”王露见他油盐不进,有些气恼地站起身讲道:“你知道我跟你谈完,要去见谁吗?”

“啊?这——”聂小光有些迟疑地看着她,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你还指望韩露发疯是吧?”

王露嘴角扯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道:“她心里只想要钱,要安逸的生活,哪里在乎肚子里的那块肉。”

“所以你也别痴心妄想了。”

她迈步往门口走去,嘴里提醒道:“我这就去她家里见她,结果如何你不用猜,我心里有把握。”

就在出门前,王露又回头看了已经惊讶地站起身的聂小光,长叹一声说道:“别恼领导,他是为了你好。”

咣当——

值班室房门闭合,王露的身影远去,聂小光站在那,脸色阴晴不定。

李怀德到底许了什么愿,让王露如此有信心能劝韩露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为什么是秘书长出面,让王露同他们谈?

这里面的沟沟壑壑太复杂了。

——

“啥?坦途那个项目还没有消息,这又要上马三厢轿车了?”

东城信用社主任包培刚一脸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这个大忽悠怕不是把他当财神爷哄了。

“三万——”李学武看了眼圈里,打出了手里刚刚摸到的麻将牌,随口解释道:“计划跟不上变化嘛。”

“啥变化啊,整这么大。”

包培刚不关心他打了什么牌,只想搞清楚红星厂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老包,听牌了啊——”

古力同敲了敲手里的二饼,笑呵呵地提醒了一句。

包培刚目光转向了对面,好奇地问道:“这个项目也有你们二汽的一份?”

“何止啊,这可是大项目。”

坐在他上首的工业部一局计划处刘少宗轻笑道:“光是备案的经济规模就超过了200万,大手笔啊。”

这么说着,他一心二用,吃了古力同刚刚打出去的三饼,看了眼圈里,打了张白板。

“可别说我诓你啊,今天讲这个没别的意思。”

李学武看着包培刚漫不经心地抓牌打牌,笑着说道:“就是闲聊天,你就当听个乐呵。”

“扯蛋呢?”包培刚看了他一眼,道:“东城信用社跟了你们几个汽车项目,这个我怎么视而不见。”

他端起身边小几上的茶杯灌了一口,语气有些谨慎地讲道:“哥们义气,送佛送到西,说说清楚呗。”

“说清楚你又嫌我诓你,呵呵——”

李学武看了古力同的方向,轻笑着叽咕叽咕眼睛,说道:“要不古副主任讲一讲?”

“不讲,我没你能忽悠。”

古力同倒是耿直,笑着瞅了对面的包培刚说道:“项目二汽是有参与,不过没有资金支持。”

他捏了手里的二饼示意身边的李学武讲道:“您当心留神把,他说这个项目还得你这位财神爷想办法。”

“我们单位也不是财神爷的金库,要多少有多少。”

包培刚很怕李学武狮子大开口,提前打了埋伏,眼睛盯着牌局,心里却盘算着正经事。

他们几个坐在一起打牌,又怎么可能是娱乐消遣,这些人都是有正经营事的,打牌就是个幌子。

你要说输牌赢牌,十块、二十块的,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因为他们要谈的业务往往是以百万计数的。

“信用社有没有钱我们都知道。”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眼对面的刘少宗,又看向古力同讲道:“不过我听说信用社的钱都串在包主任的肋骨上,要用的时候得用老虎钳子往下扥。”